最近几天的科普让我觉得有必要简单说一下神话和历史的关系了。很多人似乎有点把神话和历史的关系过于简单化了。但是我也要指出一点,我的意思绝对不是神话和历史无关,而是如果把神话真的当成是历史那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

宙斯与提丰,这个神话并不代表什么特定的历史反应。先说一下,我一直说的神话学的派别,对,你没看错,神话研究是分派别的,这个派别非常多,影响力比较大的有比较神话、神话历史论(又称欧赫美尔主义)、功能主义流派、寓意论和自然拟人化流派、神话仪式派等等,除此以外还有历史地理学派、女性主义学派等等各种其他派别。值得指出的是虽然这些理论流派虽然是现代人总结的,但是有不少是古人也在使用的,比如神话历史学派,这个放在cn就是著名的三皇五帝的问题,这个不打算引发战争,就不多谈了,只提一句,除了大禹以外的三皇五帝可追溯的历史最多到春秋战国。

在欧洲也是存在的,欧赫美尔主义就是以古希腊哲学家欧赫美尔命名的。不仅是苏格拉底、柏拉图这样的哲学家解释神话时会运用历史化的解释,就连希罗多德、狄奥多罗斯这样的古典时期的史学家也会使用这种方法(以狄奥多罗斯为最)。这一点也被后来的基督徒们继承。基督徒在传教过程中处理多神教的方法也可以说是神话历史化。宣称这些诸神都是古老的君主或者人的神化而不是真神。比如《挪威列王纪》里就把奥丁、托尔、弗雷、尼奥尔德等等诸神视为一个个部落的君主,其中奥丁甚至是一位来自亚洲的君主(大概率是在扯特洛伊)跑到了北欧。

然后具体到神话和历史,如果太长不看的话,这么说:神话会反应一部分历史;但是神话不完全等于历史——神话归它自己,历史归它自己。再详细点就是那句名言:“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当然啦!神话当然可以反应现实的历史的一部分。但是如果你要把神话里的人物都想象成有什么远古原型那就是有问题的了。比如上世纪因为名字相似的原因认为赫梯王穆尔西里斯和希腊神话里的一个马夫密尔提洛斯有关。但是现代学者更认可这不是什么原型关系。卡德摩斯很有可能就反映了近东文明对希腊文明的影响。

希腊神话是原始氏族社会的精神产物,欧洲最早的文学形式。它包括了一切有关古希腊人的神、英雄、自然和宇宙历史的神话。希腊神话中的故事和神祇形象在古希腊文学和艺术中得到了广泛的表现。但是,我们不能仅仅从荷马史诗的记载出发,定义特洛伊战争,因为这和现实的考古不吻合,更确切的说法是希腊文明收到近东文明的影响很大。

特洛伊战争是古风时代甚至是迈锡尼时代,东地中海战争冲突的神话化,而不是哪一场确定的战争。里面的战争和生活细节反应的是作者歌颂的年代而不是真的迈锡尼时代。当然他确实可能反应了一些历史事实,比如盛产金银的迈锡尼,希腊联军和特洛伊人都用战车作战而且整本书里没有出现骑兵。

《埃涅阿斯纪》里的埃涅阿斯是个罗马人形象。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神话是具有发展性的。以荷马史诗中的特洛伊为例,特洛伊并没有像传说中那样灭亡,波塞冬曾预言埃涅阿斯会取代普里阿姆斯的氏族,重建特洛伊。后来在罗马人的《埃涅阿斯纪》中,罗马皇帝奥古斯都让维吉尔将埃涅阿斯塑造成所有罗马人的祖先,甚至是罗慕路斯和尤里乌斯家族的共祖,以此歌颂自己的神圣家族。然而,这种说法很难反映罗马早期建国的历史,更像是为皇帝歌功颂德的作品。现代史学家也认为,早期罗马人受到伊特鲁里亚、意大利本土文明和凯尔特人的影响更大,诸神并非仅仅是希腊神的名字改变那么简单。特洛伊人的起源只是一种后天钦定的神话。

到了法兰克人入主高卢的时代,《弗雷德加编年史》中提到法兰克人是普里阿姆斯手下将军法兰西奥的后代,这一表述显然是对《埃涅阿斯纪》的致敬,意在表明自己是特洛伊人的后裔,罗马人的兄弟(这个神话后来还得到了东帝国的肯定)。然而,在现代社会,我相信没有谁会真的相信这种族源神话。

尽管特洛伊的发现让荷马史诗得以重新受到重视,但在实际的考古过程中,我们仍然发现了大量神话与考古事实不符的地方。因此,神话与历史之间的关系仍然是复杂的,并非简单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