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音望去,只见床边伫立着一个身材瘦削、目光炯炯的年轻男子。他身穿黑色短打衣,手腕、脚腕、腰际都干净利落地束起,展现出一股精明干练的气质。四目相对,黑衣男子面无表情地将脸别向一边。惊愕片刻,贝雪忽然明白过来,赶快整理好她的衣衫。同时,一个可怕的念头立即划过脑海,屈辱、不安、愤怒迅速燃起她胸中的怒火。她猛然向黑衣男子扑来,嘴里骂道:“好你个臭流氓,竟然干出这等不要脸的事。”

黑衣男子翩若羽雁般向后一闪,她一下扑空。由于用力过猛,此时已收不住身形,向前踉跄几步,扑到旁边造型简练的落地铜鎏金鹤首明灯上。她一手撑地,一手顺势死死地抓着那鹤灯的脖子。

只听“吱——”的一声,那鹤嘴突然自动张开,缓缓伸出长长的舌头,舌头上竟放着一寸半大小的赤色锦盒。此刻,贝雪忘记了站起,只傻傻地看着那莫名其妙出现的锦盒发愣。

黑衣男子自然也被这样的意外吓了一跳,然而看到那锦盒,他的目光有一刹那不确定的闪亮。他走到近前,谨慎地从腰间拿出匕首,伸到锦盒下面,轻轻将它托起。好在什么机关暗器都没有。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当看到盒中之物时,他的脸上瞬间溢出中大奖般的狂喜笑容,兴奋道:“怪不得寻遍侯府都找不到,原来竟然藏在这里,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见他那副眉开眼笑的样子,贝雪的火气一下涌上脑门,爬起来迅速向其扑去。以为她要抢锦盒,黑衣男子板起面孔,一手挡住她一手将锦盒揣入怀中。

“好你个不要脸的人渣,不但偷人,还偷东西?我打死你,打死你......”贝雪认为该男子就是先前轻薄她的人,刚才的愤怒屈辱令她疯了似的在男子身上一阵胡打乱骂。

一听这话,黑衣男子恍然大悟。一把抓住贝雪的手腕蹙眉低喝:“姑娘,你认错人了吧?刚才可是我救的你。”

贝雪一怔,难道这屋内还有其它人?不,不可能!正牌新郎一进来,轻薄她的人就消失不见了,想必是躲了起来。于是咬牙笃定:“是你,你少抵赖,这屋内根本没有其它人。”

黑衣男子“嗤”的一笑,甩开她的手,讥诮道:“姑娘,那个人早跳后窗逃跑了。”

闻听此言她浑身一颤,这才惊觉刚才她太激动都没注意。虽然这两个人说话声音很像,但还是不太一样。这个男子的声音更清亮些。更何况离得近,她也没闻到他身上有那种奇异的香味。

贝雪暗暗吁了口气,然而另一个想法却又跳了出来。顿觉尴尬无比地结结巴巴道:“你......你难道......一直在这屋子里?”

贝雪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竟然看到了自己不堪回首的那一晚。她的心猛地一跳,脸颊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黑衣男子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停下脚步问道:“姑娘还有何事?”贝雪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刚才的想法:“刚才误会你了,谢谢你救了我!”“不客气!”黑衣男子说完转身就走。

贝雪紧张地追了上去,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那个......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她忐忑不安地看着黑衣男子,生怕他拒绝。黑衣男子愣了一下,然后看着贝雪坚定地说:“跟我走,你不后悔吗?”贝雪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绝不后悔!”黑衣男子没有再说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他们跟着黑衣男子来到了一间装饰简朴的房间,房间里有一个熏香炉、洗手盆和恭桶。原来这是古代的卫生间。黑衣男子敲击了壁灯三下,地砖移开,露出一个一米见方的洞口。贝雪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指着洞口说不出话来。黑衣男子淡淡地说:“这是永安侯设置的逃生秘道,我们就从这出去。”说完率先钻进了洞里。

贝雪心急如焚,也顾不上多想,紧随其后。他们穿过了一个深宅大院,进入了一座宽敞的大厅。厅内点着微弱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伽南香的味道,让人感到放松。贝雪抬头看见了一个穿着月白素锦寝袍的男子,正悠闲地靠在紫檀椅上闭目养神。他的神态懒散而优雅,与周围宁静的氛围相得益彰。

男子身边围绕着两名年纪在十五六岁的绿衣俏婢。其中一名正用纤细的笋尖般的手为他揉捏着肩膀,另一名则乖巧地蹲在他旁边,捶打着他的双腿,而他则一副颇为享受的样子。贝雪见状,心中不禁露出不屑之色,暗暗鄙视道:“哼,一个大男人竟然让两个小姑娘为他揉肩捶腿,真是个贪图享乐的纨绔少爷。”

这时,黑衣男子上前一步,恭敬地说:“南公子,梓夜如约而来,让您久等了。”贝雪心头一惊,原来这里并非他所来之处,那他为何会在此?

南公子似乎并未听到这番话,继续自顾自地打了个哈欠,伸出右手,旁边的俏婢立刻识趣地递上茶水。他缓缓睁开眼睛,用茶盖滗去茶沫,不经意间瞥到了贝雪,神色顿时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本慵懒自得的神态。

被那寒气逼人的目光扫过,贝雪感到一阵不安,慌忙低下头。这个意懒神闲的人,怎么会有那样凌厉的眼神?强烈的第六感告诉她,眼前的南公子必定是个高深莫测的角色,因此她再也不敢轻视他了。

就在此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随口说道:“梓夜啊,看来你的风流韵事丝毫未减当年啊,妻子孩子都被拘禁起来,这么快就又找到了新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