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诗黑夜:早逝作家们的文学遗书

文/鱼小呆、巫

「黑夜降临,火回到一万年前的火

来自秘密传递的火 他又是在白白的燃烧

火回到火 黑夜回到黑夜 永恒回到永恒

黑夜从大地上生起 遮住了天空」

1989年3月26日,一列火车从山海关呼啸而过。车轮碾压过长长的铁轨,带走了诗人海子年仅25岁的生命。这首《献诗》据说是海子赴死前最后的作品,写于《黑夜的献诗》之后。在诗里,黑夜再一次降临,让一切的永恒和永恒的一切回到原初的地方——生命已终结,就像它未曾来过。在文学史上,有许多英年早逝的作家,他们亲手终结了自己的生命,或为逃离格格不入的现实、或是参透了死生的界线、抑或是以死完成对现实的抗争。他们以文字为遗书,讴歌的并非是死亡和恐惧,而是道出了生活反面的模样。

1. 太宰治:《人间失格》(1948)

「对于人,我总是恐惧地颤抖。身为人类的自己,对于自己的言行举止也会毫无自信,然后会将懊恼偷偷收藏在胸口小小的空盒里,将那份忧郁、神经质一个劲儿地隐藏起来,努力地伪装出天真无邪的乐天,因此逐渐成为一个娱乐他人的怪胎什么都好,任人取笑也好,这样一来,人们就不会在意我置身在他们所谓的“生活”之外了吗?总之,不能碍着他们那些人的眼,我并不存在,是一阵虚渺的风,我越来越强烈地这样认为着。」

太宰治,本名津岛休治。《人间失格》书成当年,太宰投水自尽。这部遗作,在太宰的作品之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被认为是作家一生遭遇与心路历程的映射。书中的主人公大庭叶藏即是作家的化身,叶藏的自白与太宰治的人生经历高度重合,因此《人间失格》常被认为是一部自传体小说。

书中描写了一个被社会排斥的“边缘人”的挣扎与沉沦,深入刻画了太宰治作品中一再反复出现的“丑角精神”。所谓“丑角精神”,就是在生活中与他人交往时,一味屈从对方的要求,为取悦他人不惜自己戴上“小丑”的面具,以刻意的出乖卖丑、耍宝搞笑来与他人同一化的行为趋向。然而叶藏(即太宰治)在年幼时就感觉自己与身边人的不同,他将自我隔绝于这个世界,以维护自我完整性。叶藏说,他是用“丑角精神”作为对人最后的求爱,可他其实根本不会爱,因为他缺乏袒露自己内心,或是探视他人内心的那点勇气。

邱妙津的小说《蒙马特遗书》是作者留给这个世界的生命告白,以死亡的决绝和纯粹,见证爱的不朽不灭。 书中收录了二十封信,是作者留给这个世界的生命告白,点滴经历的希望和创伤,爱和伤害的过程,乃至最后的慨然赴死都有真实到令人战栗的描写。

邱妙津曾在1995年6月的巴黎住所内,用利器刺入自己的心脏,以此告别人世。一年后,她的遗作《蒙马特遗书》出版。这本由二十封无序信件组成的书,既有半自传式的小说元素,也透露了她在临终时刻的内心挣扎。《蒙马特遗书》似乎是一部剧本,作者在其中预演了自己的死亡。然而,这本书并非一本绝望之书。正如编辑Dylan Suher在书评中所说:“抑郁并非一种消极的状态,而是面对痛苦的一种正向冲动。”

邱妙津本人对生死有着同样的挚爱。生死相互拉扯,她死的欲念愈发强烈,对生的渴求也愈发执着。台湾女作家周芬伶在《邱妙津的死亡行动美学与书写》一文中写道:“她对生与死有着同样的挚爱。”这种生死观使得她们在生命的天平上偏向了一方。然而,在死亡中,她们展现出了自我牺牲和抵抗的精神。就像小说主人公Zoe所说:“我决定要自杀,以前所未有的清醒、理智、决心与轻松,因为是为了追求关于我生命终极的意义,是为了彻底负起我所领悟的,关于人与人之间的美好的责任......”

在这种背景下,台湾小说家骆以军写下了《遣悲怀》,并在其中与作为小说角色之一的邱妙津展开了假想的对话。骆以军解释这段对话的意义:他就像是《一千零一夜》里的皇后,想要通过不断地讲故事来拖延“国王”邱妙津屠杀(自杀)的时刻。作为邱妙津生前的友人,他足够了解,在到达那个遥远的死亡之前,她渴望有人用足够的爱和理解为她开辟岔路。这也许也是她在《蒙马特遗书》开头就提醒读者“书内二十封信件可以任何次序阅读”的原因:她要以碎片化的文学打破线性时间的桎梏。

《自杀》:一部充满神秘与诡异气息的小说,却以最平淡的口吻叙述了作者平淡生活中的种种琐事。法国摄影师、作家爱德华•勒维(Édouard Levé)在2007年10月5日将《自杀》一书的稿件交给出版社编辑,10天后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评论者称这本书为“一本有意思的奇书”,不单是因为小说中的情节几乎是作者本人生活的翻版和预言,更因为小说全文以第二人称“你”叙事,仿佛是一个已死之人灵魂出壳,在上空俯视着自己死后的肉体,回忆自己过去的生活。

这样看来,《自杀》似乎是一本充满了神秘与诡异气息的小说。然而王明睿的译序道出了其最“有意思”的部分:整本书“没有暴力,没有狰狞,没有绝望,也没有怨恨。”作者用最平淡的口吻叙述了自己平淡生活中的种种琐事,甚至这样评价平凡的自己:“你不孤单,不贫穷,不酗酒,也没有被抛弃。你有一个家,一位妻子,一群朋友,一座房子。你不缺钱......”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是因为文学理想与社会现实的冲突而自杀谢世的?然而我们有理由相信,《自杀》的主人公和作者,是为了生活的“平庸”而死。

小说主人公这样说,“感到与世界格格不入,你并不讶异于此,却震惊于世界创造出了像异类一样活着的生命。”西方思想家说,平庸的恶可以毁掉整个世界。而正是意识到自己和整个世界一样,逐渐趋于平庸和冷漠,小说主人公决定用自己的死亡来唤起生的希望,激起黑暗中最后的火光,就像书中所说:「你的自杀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话,可你永远也采摘不到它的果实。」

那些英年早逝的作家们如不是怀着对生命的挚爱和赤诚,便不会有自我牺牲和毁灭的决绝。他们无畏地走入黑暗之中,用文学留下了他们对生命最后的献礼,那是他们有形的生命在黑暗中消逝后,无形的魂灵依然在燃烧的印证。最后,让我们用保罗•策兰的诗句来作为结束语:“隐匿之镜中的嘴,屈向自尊的柱石,手抓囚笼的栅栏:把你自己献给黑暗,说出我的名字,把我领向他。”

重构后的内容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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