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从石板路两旁的槐树上洒下,穿过茂密的树叶,投影在泛着年代感的石板上,留下斑驳的树叶影。整个村庄一片安宁,偶有几家小屋的烟囱冒着袅袅青烟,飘出一股食物的香味。
一只黄狗毫无形象地侧躺在村口树荫下的草地上,微眯着双眼,白白的肚皮有节奏地起伏,一只耳朵外翻,毫无防备。
“嘘,轻点,别把它吵醒了。”只听见一个稚嫩的童音压着嗓子轻声说道。
一个身穿青色无袖小马甲,约莫八、九岁的男童踮手踮脚地从一处房屋的后墙走出,沿着石灰墙壁慢慢地往黄狗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去。紧接着,又一个身形相仿的男童,身穿布衫,脸色紧张地跟了出来,摸着墙壁,也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接着,又一个比前两个孩子更加结实、块头更大的男孩一脸兴奋,搓着小手,步伐稍显快速地出现在第三个位置。他的身后跟出一个腰板挺直、明眸剑眉的男孩,只是此时这个男孩一脸苦笑,左手手腕被第三个大块头男孩紧紧抓着,硬是拉着随在身后。
等第一个男孩走到房屋前,一眼看去,四个男孩表情不一、身高不同,一排紧贴着房屋外墙。第一个男孩手里握着一个弹弓。只见他伸到裤兜里,掏出三枚黑不溜秋的圆球,侧头思考了一下,又放回裤兜两枚,将一枚黑球放入弹弓,拉直,瞄准黄狗。
“喂,小波,你这个玩意儿行不行啊?”第二个男孩眼中有着慌乱,用非常轻的声音问道:“要是打不中,它可是......要咬人的。”
“放心,这副弹弓是我呕心沥血了一整夜制作的,配上我独门秘制的黑丸,嘿嘿。”第一个男孩扬了扬手里的木件,一脸得意地说道。
“可你这是第一次......”第二个男孩还是有着担忧,一双大眼睛望了望不远处树荫下的黄狗,怯怯地说道:“要是......”
“诶,我说齐子皓,你这胆小的性格能不能改一下了,有点齐叔叔的气概行不行?你爸是咱们村里数一数二的猎手,怎么你这胆子像个老鼠似的。”第三个大块头男孩拍了拍第二个男孩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道:“不就是用弹弓打大黄嘛,又不是第一次了。如果它追咱们,就像上次一样,俺熊柱来挡着,你放心跑不就得了。”他摸了摸屁股,恶狠狠地说道:“这次就是来报仇的!上次这条恶狗把我屁股都咬出血了!这次小波为咱们出头,就是来报仇的!不就是不小心踩到它的狗尾巴嘛,真是的,追了咱兄弟几个半个时辰,亏大了。”
大块头男孩转头对着最后一个男孩说:“江离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最后一个男孩苦笑着说:“要是让李大哥知道你们打大黄,他一定会生气的,你们也知道,平日里,大黄和他最亲了。”
“要不就这样算了吧,又不是大不了的事。”江离然微微一笑,对着熊柱说道。其他几个孩子也回头看向熊柱,这次报复大黄狗,其实主要也是为了他。
“这......”熊柱也动摇了,他看了看几个伙伴,又看了看大黄狗,脑海中天人交战,犹豫不决。就在此时,大黄狗好像是睡得太舒服,张大了嘴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睡眼惺忪的眼睛睁开,看到了几个孩子,它放佛没有看见对方似的,又闭上眼眸,大舌头舔了舔嘴巴,继续躺着,狗尾巴不合时宜地摇摆了几下,那种惬意的姿态是多么张扬。
熊柱本来稍显安定的心,又被激起了肝火,想到屁股上的狗牙印,一咬牙,“打!这死狗那天盯着我屁股咬了好几口,回家俺爹还把我骂了一顿,怪我招惹它!今天兄弟几个为我报仇!”
“好!”宋小波一挥手,下了决定,“就让二哥我为咱柱子报仇!”说罢也不等其他孩子回应,扎了马步,一手握柄,一手提拉柳条,对准大黄准备发射。这时候,刚才的房屋后面探出三颗小脑袋,三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扶着墙沿看着几个男孩。
“红袖姐,你说,他们这样不太好吧?”一个身穿黄衫的小姑娘望着大黄,圆圆的小脸满是担忧地问道。叫红袖的小姑娘明显比个子高些,五官精致,轻笑道:“瑶瑶别担心,大黄可聪明了,等下她们不要被大黄追赶就不错了。”
“李大哥不知道哪里去了,今天一大早就没见他了。”第三个姑娘身材娇小,皱着眉头说道。
“你这妮子,满脑子就剩下你李大哥了。”红袖调笑地说道。
“就是就是,蕾蕾羞不羞,嘻嘻。”叫瑶瑶的女孩也跟着笑起来。
“才不是呢,我......你们看!小波哥要动手了!”叫蕾蕾的姑娘被说的满脸羞红,实在无法,只能指着宋小波喊道。此时,宋小波已经瞄准大黄,他深吸一口气,一松手,黑球激射出去正对大黄的屁股。
“好!”熊柱眼看着黑球飞快地朝大黄飞去激动地喊出声来。可是就在黑球快要撞到大黄屁股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大黄的尾巴突然横起扫动轻轻一摆黑球顺着狗尾巴被扫到了一边的草地只听砰地一声黑球突然爆裂开来一股黑烟冒出夹杂着淡灰色的火苗把草地烧出一块焦黑。
“诶哟!竟然打偏了!”宋小波跳脚气愤道。剩下的小伙伴各个目瞪口呆。三个女娃也瞪大了双眼一脸的吃惊。
大黄好像没事一样慢慢直起身子甩了甩身子抖掉身上的草屑直愣愣地盯着几个孩童。
“这......”几个孩子瞬间觉得浑身发冷,明明是暖和的午后,却放佛有一股寒风吹起。
“怎么办?”齐子皓慌张地抓着裤管,哭丧着小脸喊道。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宋小波嘴上说着,手里的弹弓微微抬起,一只手伸入到裤袋里,摸到了剩下的两颗黑球。
熊柱此刻脸色发白,有些失神。
江离然是几个孩子中最冷静的一个,他不动神色地往前一步,挡在众人前面。
大黄轻轻地摆动着尾巴,左右晃动,也不往前。
“汪汪汪!”大黄突然仰起头,一阵狗吠,由极静到极动,它瞬间化成一道黄色的闪电,冲向几个孩子。
“哇!”孩子们惊恐地四散奔跑,宋小波往村中间的大路奔去,齐子皓一脸惊恐,一边怪叫着,一边往来时的房屋跑去,熊柱被江离然拉着,跟着齐子皓的方向跑去。
几个女娃也跟着惊叫起来,男孩逃跑的方向正是自己躲藏的方向,要是大黄追过来,岂不是会被一起追咬?
红袖一手一个瑶瑶,一手一个蕾蕾,飞快地往村里跑去。
大黄张着大嘴,一边汪汪汪地叫着,一边追着宋小波而去。
宋小波可是慌了,这死狗怎么那么记仇,别人都不追,就追自己。
整个村子里瞬间鸡飞狗跳。
“小波,这里这里!”前方,熊柱站在自家瓦屋的门口,对着宋小波用力地挥手,他的身后站满了人,齐子皓、江离然、瑶瑶、红袖、蕾蕾。
小波仿佛看到了曙光,双腿发力,加速往屋子方向跑去。
“小心,它快追上来了!”
宋小波不敢回头,满脸通红,手紧紧握着弹弓,耳边听着小伙伴的提醒,心跳加速。他使出吃奶的劲,拼着命地往前跑。他仿佛能感受到大黄那尖锐的牙齿在靠近自己的屁股,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在蔓延。
“啊!”他突然一声怒吼,整个人散发出淡青色的光芒,双足好像带风。一顿猛冲后,甩开了身后的大黄好一段距离。
熊柱张开双臂,一脸紧张地盯着宋小波。当他看到宋小波浑身冒出青光的时候,眼中充满了震撼和惊喜。
“小波!伸手!”熊柱大吼一声!一步跨出门槛,上前接应,一把抓住宋小波,猛的一拉。
江离然紧随其后,在两人冲进房门之后顺势关上大门。
门内,宋小波喘着粗气,浑身湿透,无力地倒在熊柱身上。熊柱也仿佛虚脱了一般,双手撑地,大口大口地喘气。
其他孩子都紧张地看着兄弟两人。
江离然关切地看着宋小波:“小波,你没事吧。”
宋小波无力地摇了摇头,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你觉醒了!”齐子皓惊讶地说道。
宋小波猛地抬头,眼神有些不敢置信。自己被狗追赶后......竟然觉醒了!
这一刻,宋小波只想放声大笑。
屋外,大黄有些不甘心地汪汪叫着,似乎对宋小波的觉醒感到遗憾。而屋内,一群孩子羡慕地围着宋小波,满脸好奇地问个不停。
熊柱看着三个女孩,心里有些郁闷,忍不住说道:“早知道有这个好事,就应该让大黄追我嘛。再说,上次它追我,我怎么也没有觉醒?”
江离然拍了拍熊柱的肩膀,笑着说:“别急,柱子你也很快就会觉醒的。一般十岁前带有灵根的孩子都会在某一刻觉醒,只是迟早的事情。”
“嗯!”熊柱看了看宋小波,点头道。
齐子皓也上前恭喜宋小波,他既羡慕又担忧,不知道自己何时能觉醒。
“说起来,大哥不是说为了觉醒在进行闭关么?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他没有觉醒,岂不是小波是咱们兄弟中第一个觉醒的?”熊柱调笑地说道。
“不可能!李大哥一定已经觉醒了!”突然从熊柱背后发出一个声音高亮又坚定的声音,只见蕾蕾双手叉腰,一脸气愤地看着熊柱,大声说道。
“是是,蕾蕾妹子,咱们老大从小就那么厉害,当然肯定已经觉醒了。你别这样,我看着害怕。”熊柱瞬间怂了。
“这还差不多!哼!”蕾蕾听了熊柱的话,立马喜笑颜开。
在村子中心的一间房屋里,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老人正闭目养神。就在刚刚宋小波觉醒的那一刻,他眉头微皱,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深邃如海,仿佛蕴含了世间的睿智和时间的沧桑。老人笑了笑,眼里满是欣慰,然后又闭上了双眼继续入定。
屋外,大黄吐了吐舌头,看了看房门,摇着尾巴,往村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