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谁啊?半夜在这里吵吵闹闹的。”他有些烦躁地回答道,试图捂住耳朵继续睡觉。
“哥哥,你还记得我吗?”一个清秀的声音传来,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想不起来这个声音是从哪里来的,但他觉得这声音听起来很像个孩子。
他捂住耳朵在床上翻身,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不然去帮帮他吧,怪可怜的。谁让他就是这样蔫坏却有副好心肠。”
双眼酸涩让他抬眼困难,本想揉揉闷疼的头,却不料自己摸上一双纤手。
黑色小西装、白色丝绸衬衣和方口小皮鞋的清秀男孩坐在床头,金色的眼睛如炬明亮地注视他。
男孩的笑脸近在咫尺,眉目如天使般柔和。但此刻他只想喊鬼——啊——却发不出声,字句被吞回肚里。漆黑的房间里,他将自己蜷缩得像只国宝熊猫,不,熊猫至少还有1298.7N的咬合力与尖锐的六爪,他现在看起来只会像手无寸铁的小白兔,瞪着恐惧无辜的大眼睛,里面写着“哥们你谁?”的疑问。
假扮Coser入户打劫?不应该是头上蒙个丝袜方巾什么的吗?他掐了掐自己,指头还沾着些网吧键盘上的油腻,包夜打星际教学赛不亏,毕竟狗哥请他在网吧里喝了几瓶营养快线。不过话说,里面真没有酒精成分。那他一定在梦中。
在他脑子僵化瓦特的时候,男孩不经意间抚摸他的额头,指尖轻如羽毛。
他有些诧异却没有躲开。那是一阵温暖,让他想流泪。
抬手简单而自然的接触,好像在已有过几千几万次,摸摸你的额头,说......哥哥。
可是等等,这是什么小言纯爱,我不会喜欢男生啊...
“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男孩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们是还珠格格剧场吗。怎么不说“皇上,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可我不是那坐拥千军万马的皇帝,不如闷头再睡会。
“哥哥,你生来就是君主,不,你远凌驾其上。”男孩的话语中充满了深意。
什么没头没脑的中二台词。洗洗睡吧,找家属出门左拐问警察叔叔。他说出口却是:“我们曾经看过这个世界,我们不是毫无意义的。”
颇有深度的句子怎么蹦出自己口中的,好像是有人曾经对他说过。男孩抬手指向窗外。黑暗中一抹幽兰色极光,透过老旧的窗扇洒落他的脸颊。
“我们曾经看过这个世界,我们不是毫无意义的。”男孩淡淡地复述着,语气却森严如万古洪钟鸣鼓。声音那么悲伤又熟悉,像是故人来。谁。是谁。
“我们的火......要把世界......都点燃!”男孩金色的眸子里闪过怒意。他看到一条黑色的大蛇燃烧着舞动金色的烈焰,磅礴的火光如泉涌刺破夜空,冰面的倒影如有万千烟花绽放。极夜被冰川划破,高亢古老的唱诵鸣震,纯白的大地上吹落樱花。
“哪怕是衰小孩,哪怕是魔鬼,哪怕是怪兽,我们都值得拥有美好的一切,不是吗?”男孩的话让
男孩的眼泪从双眼滑落,诡异的红色日轮在他身后升起。他努力想要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一切,但却无从下手。
“真残忍,因为我已经替哥哥难过了。”男孩对他微笑起来,灿烂明媚。
然而,这个微笑很快就被打破了。他被人从高塔上踢落,可他明明记得自己刚躺在床上。坠落的瞬间,他看到长矛般的黑色屋顶在巨大的圆月下闪烁幽寂的光芒。耳边风响,钟声回荡。漆黑的教堂影影绰绰,有人举起火把,面掩阴影,从山巅向月奔跳。荒野上成群的灰狼在悬崖上长嗥。满天的火光像蝴蝶的巨翼,燃烧整片天空。
头好疼。醒醒,路明非。眼前的一切画面仿佛融化般被撕裂,金色的巨钟表盘指针迅速倒转。
——公元2010年02月13日夜,农历春节,坐标39.911°N,116.331°E,长江三峡水库,摩尼亚赫号。
“不要死。”幽深的水下,红发女孩复活。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The gathering.Noglues.他扳开七宗罪的剑匣,拔出‘贪婪’,终结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公元2010年07月暑假,地铁第100号站,尼伯龙根。
他听到有人在风中吟唱,或许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
Something for nothing,60%融合,撤销序列号117灭世言灵·湿婆业舞,斩杀大地与山之王·芬里厄。
——公元2012年04月,坐标35.432°N,138.606°E,日本多摩川红井。
“Sakura最好了。”黄色的橡皮鸭上写着他和女孩的名字。
Something for nothing,100%融合,12倍增益!凡王之血,必以剑终。天谴降临,逆命者被灼热的矛贯穿在地狱的最深处!杀死白王赫尔佐格。
——公元2012年某月,某南方小城,圣心仁爱医院。
参加一位叫鹿芒的15岁男孩葬礼。他的杀胚师兄不见了。暴风雨天桥上的尼伯龙根,奥丁投来昆古尼尔。
Something for nothing,100%融合,16倍增益!他对着全世界下令。只有Bug能挡住Bug,也只有怪物能与怪物为敌!王与王的战争,唯有真正的死亡可以终止。杀死奥丁!
时间定格在某年某月。
“我要去找我的爸妈。”他摸着女孩触感好得出奇的白金色长发,像是水洗过的丝绸,还带着微微的温暖。娇小的女孩仿佛他养了多年的猫。
“只要努力就好了,努力变成对伙伴有用的人,就不会被丢下。”
“坐标北纬N77°36′40.36′′,东经E104°14′6.84′′,西伯利亚北部,我觉得去了那里就能找到一些答案,比如,我是谁。”
黑暗笼罩,如浓墨遮住眼帘。他独自行走在无尽的幽暗走廊中,废弃的教堂里传出一声轰鸣。水银池冒着蒸汽,仿佛从天而降的四根青铜石柱拖着赤金锁链,吊起一个苍白削瘦的男孩。他的胸口被金色的长枪贯穿,钉在十字架上。男孩低垂着头,像是睡着了。清泉流过尸骨的双眼。
“哥哥,你终于来救我啦。”
路鸣泽!
他猛地跳起身。病房外的走廊,穿着病号服的男孩睁开眼睛,犹如一场梦中梦。刚才和父亲路麟城谈话时,他竟然睡着了。透过玻璃窗望向被摄像头笼罩的区域,母亲像位睡美人。
“有人说啊,父母和孩子其实就是朋友,某一种朋友而已。还有人说啊,人生就像是旅行,你跟谁走得最久,谁就是你最好的朋友。”女人的声音仿佛仍回荡在耳畔。“妈妈这一辈子就养过你这一个孩子,这一路上都是妈妈陪你走过来的,你就是妈妈的孩子,怪物也是妈妈的孩子。”
他双眼热得发麻。母亲躺在病床上,现在还要他亲手杀了小魔鬼。他们一家三人像小白鼠一样被困在北极的尼伯龙根。杀胚师兄已经被众人遗忘,15岁的鹿芒根本不记得小龙女和苏茜,而自己真心想保护的红发女孩早已埋葬在东京远郊的某口深井里永远消失。
他能做些什么?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最孤独绝望的18岁,变成缩在狭窄的楼道踩着旧物爬上天台看星星吹晚风的少年。可是,该死!去他妈的世界,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的人生能有些不同呢?他苍白地笑着。S级能怎样,就算赢了整个世界,灭掉所有龙族又能怎样,爱你与你爱的人都不再了,即便你握着世界的最高权柄,拥有无尽的财富宝藏,你是否会真的会开心?
咚——咚——咚——
金色的巨钟敲响。
走廊在金光中融化。四周的世界仿佛变成碎片逐一剥落。龙骨十字黑色光芒一闪而过。世界再无其他。
他看到空间中涌出无数个胶影片段,上下左右前后AB里外面,过去现在未来,所有的发生相互交错,犹如立体放映厅,像一部被打乱顺序,剪辑奇怪的静默片。他站在空旷的中心原点。
“愿意吗?”极致的静谧中有声音发问。
“什么?”是他从来没听过的声音。
“重启,你的人生还有一次机会。”
“你是谁?为什么帮我?”
“愿意吗?”神秘的声音没有回答。
他沉默地站在一片虚空中。
“愿意吗?”金色的巨钟指针哒哒地急速转动。他听到仿佛有流沙从玻璃颈口滑落,像是某种倒计时。
“愿意。”
话音刚落,巨钟消失,暗金色的曼陀罗花纹旋转着落下无声的叹息。希望你做得比我好。让梦想都实现,人生再也别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