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音乐会的第二天,茜茜公主独自前往维也纳郊区扫墓,1月28日距离她唯一的儿子自杀,正好一周年。然而,此时玫瑰小岛深锁在浓雾中,不见踪迹。湖水冰凉,天鹅绝唱,昔人已去,春天永不再归来。
路德维希二世与茜茜公主是巴伐利亚王族的子弟。茜茜比路德维希二世大8岁,辈份上是他的表姑。从小在浮华、八卦、虚伪、沉闷的维也纳皇宫长大的年青奥皇——弗朗兹.约瑟夫从来没有见过从山野里蹦出来的、如此有活力的女生。结果阴错阳差,他把本应该递给茜茜姐姐的玫瑰给了茜茜,不小心铸成了两人一生的悲剧。
马术高手茜茜公主从入宫那一天起就在不断逃跑,只要有机会,她总是逃得离维也纳远远的。然而命运的锁链却终生地将她的心绑在帝国末日的车轮上。我们无法站在帝国黄昏——那壮丽而忧伤的废墟上去追寻那逝去的光辉,所以也就永远无法体会她的孤独。
在古老王朝即将没落的黄昏,革命此起彼伏,铁血战争催枯拉朽。当20世纪宏伟的工业革命时,竟然会有一位国王在深山悬崖之上造梦,这本身就是一个异类。然而,只有茜茜理解表弟的孤独,她在写给表弟信中写道:“你是雄鹰,孤独地高翔在天际之上;我是海鸥,不倦地飞翔在你的臂弯。”四年前,就是在眼前的这座澄明如镜的施坦恩贝格湖水中,表弟不明不白地溺水而死。
他先是被皇家医疗团队诊断为“神经病”,接着又被他的叔叔逼宫,软禁在施坦恩贝格湖的别墅。一个孤独的黄昏,路德维希和他的私人医生突然永远消失在湖水中。在他死后,古老的巴伐利亚王国并入了普鲁士领导的统一德国,再没人可以阻挡时代的洪流。亲爱的表弟已经不在这个人间,茜茜忠诚的首相也离她而去,丈夫早已是陌路人。晚年的日子,公主一直在旅行。而她的帝国早已日薄西山,据当时的财政报告,奥匈帝国一年的收入,还不够维持军队的开销。然而,这一切茜茜已经不再关心。
在欧陆版图上,随着统一德意志(普鲁士)的强势崛起,几个古老帝国早已风光不再。巴黎铁塔在赛纳河边高高的耸起,德国克虏伯大炮威名远扬,一个铁血的帝国时代开始了,小国寡民只能任人鱼肉。一位绝望的意大利无政府主义者卢切尼,来到瑞士日内瓦湖畔,准备行刺在此地度假的法国奥尔良公爵。然而,不巧的是,公爵已经提前离开了。
不甘心的革命者,在报纸上寻找着新的目标。他要用那些古老贵族血,来祭奠他那微不足道的理想。音乐剧《茜茜公主》剧照不久,这个躁动不安的年青人就在报纸上找到了茜茜公主的名字。1898年9月10日的上午,就在湖畔的轮船码头上,茜茜公主照例穿着一袭黑裙,在两位随从的陪伴下,正等待着登上湖上的渡轮,乘船到对岸,再坐火车回维也纳。
然而,卢切尼认了出来。连同公主一行,卢切尼悄悄地从后面挤过人群,突然出现在公主向前。对着公主的胸口就是一拳,已经61岁的茜茜哪里经受得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她倒在了凶手的怀里,人群发出惊呼。卢切尼迅速地把公主扔在地上,转身逃离了现场。慌乱中有人把公主从地上扶了起来,在随从的搀扶下,她讲了这一生中的最后一句话:“出了什么事?”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她拢了拢额前纷乱的发丝,整了整衣裙,然后坚持要继续登船。在到达船舱时,她才突然感到混身无力,脸色苍白地倒在地上。
当茜茜的随从惊慌地叫来船长,将她抬到甲板上时,她的胸前已经出现了一个暗红色的血点,这个血点正在不断扩大,暴露在黑衣裙下。轮船紧急掉头,迟迟赶到的医生赶紧剪开了公主的一截胸衣,露出了泊泊流血的伤口。医生试图用一把细细的锥子扎透公主的心脏以挽救她的生命,他划开了公主腋窝附近的血管,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在最后的沉默中,检尸的医生注意到,在公主的手臂上,文着一支海锚,似要拨锚起航驶向自由自在的大海。如今,她真的自由了。当茜茜遇难的消息传回维也纳时,68岁的皇帝弗朗兹·约瑟夫痛哭失声。他在与茜茜名存实亡地生活了大半辈子之后,流着泪告诉贴身的仆人:“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爱她!”
也许那一刻,他想起了45年前的一个早晨,他带着求婚的玫瑰,踏马来到因斯布鲁克庄园。一个梳着长长辫子的小姑娘突然骑着马从他眼前飞驰而过。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把玫瑰交到茜茜的手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