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洋才让是一位中国作家,他的小说曾在多个刊物上发表,如《人民文学》、《钟山》、《十月》、《小说月报(原创版)》、《新华文摘》、《长篇小说选刊》、《小说月报》、《小说选刊》、《长江文艺·好小说》和《中华文学选刊》等。其中,一些小说作品还入选了各种年度选本。
以下是江洋才让的一篇小说《四个太阳》:
导读:这是一个关于草原、篮球和梦想的故事。主人公是一个放羊的孩子,他渴望拥有自己的篮球,并在草原上追逐着它,如同追逐太阳一般。这篇小说以诗意的笔法和童话般的色彩描绘出一幅具有象征意义的画面。
正文:孩子说,羊放到天上就变成了白云,牦牛放到天上就变成了乌云。草原躺平了就是一望无际的赛马场,只要它稍稍抬抬老胳膊老腿,就会使山隆起来跑起来、像头野牛似的出溜至老远。不信,你就来草原看看嘛,我打的比方对不对。孩子说这些话的时候,嘴里叼着根草,他的羊的嘴里也叼着草,所不同的是羊们很快就把草收进了嘴里,嚼了,吃了。而孩子嘴里的草一直就那么待着,好像非得用他的口水滋润不可。口水滋润的草棵一点也不见长。只是在嘴里待着,待久了也就蔫了。而这些话可以是对着石头说对着草窠说对着牛粪羊粪蛋说。说多了,孩子就躺在草原上,一下子就感觉草们抬着他的身子开始奔跑。他闭上眼睛嘴里指挥着草儿跑动的节奏,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草们抬着孩子一下子跑出老远,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还待在原地。羊们也待在原地。近旁的石头也没走出多远。如果一个翻身还不够,就让它再翻一个身。孩子把身旁的石头又翻了个身,再翻一个,又一个,好像让石头玩起了体操,翻滚吧,石头。
孩子们并不知道,整个草原上的每一个物体都在悄悄地移动。他们看着那些羊群紧密地聚集在一起,随着头羊的叫声不断变换队形。其实,一个圆形正在不断地扩大和缩小,只是他们没有察觉到。孩子们好奇地问:“你看,它们围在一起在保护什么?”草也似乎在微笑,回应着孩子们的问题。
孩子得意地笑了起来,心里想着:“只有草们理解我,知道我为什么要把篮球交给一群羊来保护。”这个问题说出来,可能会让人觉得草们知道得太多了。每当孩子将篮球放在身边,然后躺下,双手枕在后脑勺上时,草们就会环绕着他的脑袋。他们知道,脑袋是人体的司令部,司令官产生什么想法,紧贴在他脑袋上的草们都能感知到。
突然,草们惊叫起来:“哎呀呀!”他们要么紧张地缠绕在一起,要么推一下身边的另一棵草,仿佛在传递着孩子的梦境。原来,孩子竟然梦见篮球被草原上的流氓曲来抢走了。曲来的丑脸在孩子的梦中放大了,满是泥垢的指甲长长的,刚好可以用一只手捞起篮球。曲来拿着篮球,牙齿东倒西歪,鼻孔里的白鼻毛探出两三根。他嘴里散发着酒气,大声说:“篮球我拿走了,有胆子你就到我家里来取吧!”
孩子惊醒,满头的汗水顺着脖子流下来。不一会儿,后背汗津津。他将篮球抱在怀里,双手紧紧地沿着篮球滚圆的弧度搂紧它、摁住它,生怕它被什么人抢去了一样,要知道这可是阿爸买来送给他的。即使孩子几乎忘了自己为得到篮球如何大费周章,可草们记得。
不说了。不说哪成,该说的还得说。还要说得有滋有味,是那么回事才行。本来就是真事嘛,草们轻摇着身子,它们当然记得孩子的阿爸时不时就会来草场看一看家里的羊群。当然了,阿爸对于孩子和孩子对于阿爸的重要性是一样的,就像一棵草对于另一棵草以及整片草的重要性也一样。
孩子坐在草地上,阿爸也坐在草地上。孩子说:“阿爸,你可以给我买一个篮球吗?”孩子时不时就会想起,那个燠热的下午,阿爸领着他来到县城的情形:他看到,一群同他一般大小的孩子争着抢着一个皮球,而后投入一个状如筐沿一样的铁圈中去。当时,孩子并不知道这叫篮球,皮球这个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时,还被阿爸纠正了一下。这不叫皮球,而是叫篮球,懂吗?全世界打篮球最好的人集中在“阿么日嘎”,“阿么日嘎”打篮球最好的是一些黑人,那些人黑得比我要黑多了。黑到笑起来的时候,嘴里的白牙露出来好像黑夜闪烁的星星。那肤色太漂亮了。阿爸这么一说,孩子若有所思。
孩子后来在一家招待所的电视机上看到了那些黑人,那一个个的扣篮,那叫一个精彩,常常引得全场爆发雷鸣般的掌声、尖叫。孩子的心里就多了一样东西。只有草们清楚这东西对于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孩子可以把旧衣服用毛线绑成一个圆球来当篮球。可是,那样的篮球是没有弹性的。所以,孩子只能把它抛起来,接住。再抛起来,再接住。草们当然会鼓动孩子向阿爸要一个真正的篮球。那个被毛线捆成的球形,只要毛线断掉,就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好像一个人特别疲软地趴在草原上。
孩子很失望地看着旧衣服、旧裤子绑成的球形,原形毕露。草们就会大声地叫嚷,还是大胆些,让你阿爸给你买一个篮球吧!篮球很贵的。贵就卖掉一只羊嘛。一只大绵羊还抵不了一个篮球?孩子终于鼓足勇气,对着阿爸说出自己的请求。阿爸好像没听清,他回过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孩子又把之前的话重说了一遍:“我是说你能给我买一个篮球吗?”草们立时变得安静了下来。羊子也安静了下来。石头也不再翻滚了。尽管它尝试着自己翻身,几次都失败了。可到了这节骨眼上,它明白不能添乱。
阿爸好像不太理解孩子怎会有如此的想法:“你一个放羊娃要篮球干什么?何况放羊的时候,就该一门心思地放羊,不要让上次曲来偷羊的事再重演一遍。要知道,放羊的第一要义是一只羊也不能少。少一只必是放牧的失败。”阿爸说完很快就闭上嘴,一言不发,坐在那里,好像泥塑的菩萨。草们在他的耳边说:“买一个吧。”石头也这么说。就连头羊也这么说。
孩子清晰地记得,在这片草原上曾三次向阿爸祈求。第一次,阿爸气冲冲地离去,仿佛是因为孩子在放羊时却想着打篮球而生气。第二次,阿爸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没有明确表态,只留下了一个谜题,在风中回荡。第三次,阿爸拍了拍大腿,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孩子以为阿爸不同意,失望地抚摸着头羊的犄角。头羊扬起黑黑的头,喷出鼻息,似乎要安慰孩子。然而,并没有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或第七次。
突然有一天,阿爸捧着一个崭新的篮球被草们簇拥着走来。起初,孩子并没有注意到阿爸手里拿的是什么。但是草们早已知道了,石头也看清了。头羊闻到了篮球的味道,那是一种皮子发酵的气味混合着石头腐烂那种甜丝丝的馨香。孩子也闻到了,但他闻到的却是一截云杉木泡在河水中混合一架牛鞍被烤干的气味。要知道,头羊和孩子的鼻子不一样。眼睛也不一样。头脑里想的也不一样。
头羊兴奋地用自己的羊蹄子挠了挠草地,仿佛要挖一眼泉水出来。孩子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眼中竟然闪动着泪花。草们纷纷议论着:快看!孩子突然跑过去紧紧地搂住阿爸,虽然只能搂到阿爸的腰。阿爸双手高高举起篮球,篮球便来到了阿爸头顶。那是一个值得描述的时刻:许多羊子咩咩地叫唤起来。一个崭新的篮球拍在草地上,孩子立刻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与篮球击打草皮的声音合拍。太好了,简直是一个奇迹。
当篮球从阿爸手里传到孩子的手上,再被孩子拍到草地上跳起来,孩子带着篮球穿插到羊群中,晃过这只,晃过那只,转身跳起来佯装投篮。篮筐好像在空气中打开,孩子轻轻地投了出去,球应声而入。当然,放牧还是第一要紧的事。
孩子向阿爸做过保证:我保证一定将羊子一只不少地带回家。我保证不再偷懒睡觉,只要有篮球做伴,别说一个曲来,就是一群曲来也休想抓走一只羊。孩子感觉自己说出口的话恰如其分,代表了自己的决心。阿爸嘿嘿地笑起来,黝黑粗糙的大手在孩子的头发里挠挠,然后默不作声地开始做一个篮球架。
当一个用两根椽子钉上一块木板、之后用两根椽子做支撑的篮球架出现在营地时,草们明确地感觉到木板上用钢筋做成的篮筐就像两条手臂环抱着大树,突然间大树消失,两条手臂便抱了个寂寞。
孩子和阿爸经常在这里打篮球。草们不再只是观众,而是环绕着营地转啊转,草们绕了很多圈。偶尔,它们会和那些羊圈牛圈角落孤零零的同类交流交流,然后在某个时刻听到孩子赶着羊出来,草们便从营地的房屋后追上去。这绝对是一个美妙的时辰,天上的云飘动得像是散乱的羊群。地上的石头一块块趴在那儿苦于无法翻身,要知道翻身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只有草们前脚撵着后脚,嘴里喊着快点快点再快点,一下子就跑到了孩子的前头。它们回过头,看着孩子抱着篮球,嘴里却对头羊说着什么。
是的,孩子决定将放牧的一部分权限下放给头羊。孩子对头羊说:“天气这么好,你带着羊子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孩子对石头说:“天气这么好,头羊带着羊子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孩子对着草们说:“天气这么好,头羊带我们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孩子说着就跟上头羊的步伐。
头羊跟上太阳的步伐,太阳在山顶闪耀。石头跟不上孩子的步伐,只能待在原地,唉声叹气。草们这时簇拥着孩子的双脚,一步一个脚印地同行。孩子将自己的情绪放在了草丛里。头羊把情绪扔到了后面的石头上。草们将自己的情绪撒到孩子的鞋面上。太阳把自己的情绪照在孩子手里的篮球上。
孩子时不时将篮球拍到草地上,尽管是一个斜坡,而且这样的斜坡只会越来越陡峭,不会在到达山顶之前变得平坦。可孩子每次将篮球拍过去,篮球都会按照原先的轨迹返回到他手里。孩子又说:“我们快要到达山顶了。”头羊也说:“我们快要到达山顶了。”草们说:“我们已经到达山顶了。”
呼啦啦,风势猛烈,差点将孩子手中的篮球吹走。草丛在风中摇曳,仿佛在低语着什么,随风飘散。孩子没想到山顶的风竟然如此之大,竟将羊子身上的一些羊毛吹落。同时,他手中的篮球也被风吹落在地。这一瞬间,惊心动魄,孩子的心跳似乎随着篮球弹跳的节奏而跳动,眼睁睁地看着篮球顺着山沟滚了下去。山顶上的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孩子终于喊出了自己的呼救声。与此同时,羊群也发出了回应。草丛已经沿着山沟向下延伸。这时,孩子走在了头羊的前面,头羊带领着羊群跟在后面。羊群排成一条长队,目标一致:找回那个篮球。篮球很可能已经滚到山沟底部了。要知道,山沟清晰地展示了前方的去路:沿着山沟往下,再往下,直到山沟消失,那里会是什么就会是什么。
孩子心里的想法涌上心头:“山路陡峭难行,要时不时抓住突兀的山石,脚踩实土而非虚土。”山沟里的砾石在他脚下发出咔咔的声音。他的鞋子里,脚板子不要打战,脚丫子不要出汗。突然间,孩子摔倒了,幸好他抓住了灌木斜伸过来的枝条。他看到自己的左手蹭破了皮,血珠一点一点地渗出,滴落在砾石上。一块、两块、三块砾石都被染红。
孩子知道不能再让血这样流下去。阿爸曾说过:“三碗饭才能造一滴血,流了三滴血,就意味着白吃了九碗饭。”于是,孩子用舌头舔去手掌上的土,用嘴对着伤口使劲地吮吸,然后将一口带血带泥的吐沫吐到山石上。顿时,山石上开出了红艳艳的花朵。
阿爸说,只要顺着地势走,不一会儿就会到达沟底。他走在前面,不时回头,嘴里喊着。突然,他愣在了原地,草们也愣在了原地。羊子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孩子蹲下来。山沟竟然到了这里变成了左右两个山沟。左边的山沟略高一些,当然也是一个从高点往下的回落。右边的山沟低些。
孩子觉得篮球不该是向左边滚动,而是向右,低一些的山沟像是张着嘴渴望吞掉什么。越往前这种感觉越强烈。当然,篮球不会留下滚动的痕迹。要知道留下痕迹往往比不留痕迹更容易寻找。这句话当然是阿爸说的。阿爸好像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嘴里喊着。只要顺着地势走,不一会儿,就会到达沟底。
阿爸说着说着就不见了。孩子这才明白已经到达山沟的底部了。看过去,还是山。那边的山与这边的山中间夹着一片草原,草们在这里来了个大集合。不远的一个坡地上,驻扎的村子里的人们正在跳锅庄。喇叭里时不时就有人喊一通助兴的话。伴着乐音歌声,锣鼓等家伙什齐鸣。人们肯定是玩疯了。
孩子不太明白,这不节不年的,这些人疯什么疯?是不是有人结婚了。婚宴上的人们跳锅庄,也不是没有可能。羊子们静静地靠过来,草们也静静地靠过来。头羊走过来和孩子站在一起,好像在说:快点决定,我们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孩子不爱看热闹,所以他决定向着地势低处进发。风吹着孩子的后背像是在推他。当然,不是什么大风。离开了山顶,风的脾气变好了。像是一个朋友,正不遗余力地帮助他。
往前走,一座土房连带着院落嵌在山根。院落里的两棵大树闪动的叶片,像是铜匠锤出来的,哗啦啦一片铜音。孩子觉得自己像是来过这里,他使劲地想自己是不是记错了。记错的事情是常有的。因为人嘛总会有出错的时候。阿爸说过人又不是计算机,所以嘛错了就错了,只要知道错了就好。最怕知道自己错了还死不认账。孩子觉得自己真是记错了。
他看着院落,目光又落在了院落前的草地上,两匹马在那儿静静地吃草。真是不管不顾,一副一切与己无关的样子。一个中年妇女靠着一棵树转过头看向孩子。孩子走过去,中年妇女走过来。孩子的身后是三四十只羊。中年妇女的身后是一黑一红两匹马。羊子们安静极了。两匹马也沉浸在自己的时光之水里。
孩子突然开口问:“阿佳,你看到一个篮球从这里滚过去了吗?”中年妇女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便回答说:“没看到,也许是我没留意。如果一个篮球从这里滚下去,就像一只兔子窜过,很容易被忽略的。”
孩子指着女人身后的那棵树说:“你骗我,明明你已经把我的篮球用刀剖开,做了喂马的饲料袋。你看,那树枝上挂着的不正是我的篮球嘛!”孩子一屁股坐到草地上,双腿紧张地蹬了几下。草们顺着孩子的目光看过去,羊子也顺着孩子的目光看过去。
果然,树枝上挂着用篮球做成的饲料袋在风中轻微地晃动。中年妇女也晃动着脑袋,不一会儿,她把树枝上的饲料袋拿过来,同时又在大树的背后取出来两个饲料袋扔到孩子脚下:“这可不是你的篮球,这几个饲料袋去年就有了。在事情未确认之前,最好不要瞎说。”
草们最先围拢了过来,头羊也靠过来。孩子镇定自己情绪,定睛细看,“不是,不是,不是。”孩子嗫嚅着站起来。中年妇女像是安慰似的又说道:“不就是一个篮球嘛,丢了就丢了,让你阿爸再给你买一个。”草们知道,羊子也知道,篮球对于孩子有多重要。如果说一个孩子对于父母有多重要,听他的名字就知道,孩子的名字叫尼玛。
“尼玛?对了,太阳的意思。”草们被点燃似的喊着,除了天上的太阳,尼玛是我们的第一个太阳。羊子们也开始说起来,头羊是我们的第二个太阳。孩子默念着头羊的名字:“黑头尼玛羊。这是阿爸给它起的名字,它当然是第二个太阳。那么第三个太阳就是篮球。”
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了一下中年妇女的手,这不仅是道歉,而且在表达亲近之意。嘴里不断说着:“这个篮球可不是一般的篮球,阿爸说过,他把希望放到篮球里了。”
“希望?”中年妇女听了,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不能没有希望。没有希望那我们还活个什么劲。快走,快去找你的希望,不要在这儿待着浪费时间,干正事要紧。”
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上,孩子带着羊群和草们一起前行,寻找篮球。他们的脚步轻快而坚定,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引导着他们前进。草们疯狂地生长,似乎也在为孩子的目标而努力。
突然,一阵风吹过,整片草原都变得安静了下来。石头们不再为了翻身而憋气,头羊也把羊群叫到了孩子的身边,沿着地势继续前行。很快,草原变得平坦无比,甚至比孩子撑开的两个手掌还要平坦。
孩子的目光不停地搜寻着,他似乎已经看到了篮球的存在。果然,当他抬头时,发现篮球早已被一群草包围着,闪闪发光,仿佛在召唤着他。
孩子兴奋地抱起篮球,贴在脸上,然后轻轻地拍到草地上。篮球跳了起来,孩子也跟着跳了起来。他不断地转身,一次又一次地将篮球抛向空中。他的身姿轻盈而优美,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然而,就在这时,孩子突然停下来。他看到一株高大的向日葵突兀地站在那里,高过了孩子的头。孩子几乎要仰望才能看到它。他不明白为什么一株向日葵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因为这在草原上并不常见。碧绿的叶片托起了金黄的花盘,而那金黄的花瓣则散发出散射的光芒。
孩子惊呼道:“快看,第四个太阳!”这一刻,他仿佛发现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充满奇迹和惊喜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