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克利福德·隆:“很多腾冲人说,你们的炸弹头上绑上一个锥子一样的尖东西,这样可以扎进腾冲城堑的火山石中。这是真的吗?”尽管这位翻译小姑娘长得很漂亮,但她并不能理解这个“尖东西”与航空炸弹之间的关系。无奈之下,我在纸上画了出来。令我惊讶的是,克利福德·隆看到后哈哈大笑,并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不明就里,只好装作傻笑。
克利福德·隆问我:“你服过役吗?上过战场吗?”我回答说:“我是1972年到1979年在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6师汽车营的兵。1979年中国和越南发生边境局部战事。我是我们连队第二批上前线的兵,我们的任务是补充到陆军某师去开CA—10B型解放牌卡车,那是拖动加农炮的新式卡车,有六个车轮。如果不去前线,当时就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克利福德·隆又问我:“你听说过往炮弹头上组装‘尖东西’的军用品吗?”我摇头表示不知情。我认为炮弹头前部是撞针,还有定时器,让它在落地前在空中爆炸。但是,如果在撞针前面装一个尖东西的话,在炮弹沿着炮管出炮膛的一瞬间会与‘尖东西’产生‘作用力,和反作用力’。这样会不会引起炮弹头在出炮膛的一瞬间爆炸呢?这也说不定。
克利福德·隆对我说:“我是开轰炸机的,我航载的航空炸弹上没有一枚可以临时装上一个尖东西,以增加它的穿透能力。飞机上的航空炸弹弹仓都是严丝合缝的设计,航空炸弹有800毫米长和105毫米长度的两种。由于航空炸弹的重量、爆炸威力不同,所以我必须俯冲投弹。否则,投弹点就不准确。每天上午在云南驿机场装弹,到腾冲投弹,然后返航。再一次在云南驿机场装弹,吃饭、加油、起飞。到腾冲上空俯冲,投弹。返航。我从未见过你说的什么‘尖东西’。”说完这话,克利福德·隆大笑起来。
克利福德·隆重返腾冲,观看了自己当年投弹炸毁的原英国总领事馆。(此照片由原保山电视台副台长李根志先生提供。)
美国援华空军老兵克利福德·隆先生总是对我重复一个意思:“我对腾冲人民感到很抱歉!他们的城市、城墙、城郭、城楼都是被我的飞机投下的炸弹炸毁的。那时,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我每天都要进行两次轰炸:在云南驿机场装弹,起飞;到达腾冲后寻找目标,俯冲投弹;拉起飞机返回云南驿机场,装弹、起飞;再次飞向腾冲、寻找目标、俯冲轰炸;拉起飞机返回云南驿机场。——我在空中亲眼目睹了腾冲城被我投下的炸弹炸成了一片废墟!”
克利福德·隆是一位热爱拍照并与中国朋友关系亲密的美国老兵。他曾在中国云南的战斗中与战友们并肩作战,拍摄了许多珍贵的老照片。其中一张照片是他与一位年轻的飞行员在战斗机前的合影,这位飞行员就是他在云南战斗时的好朋友本杰明·帕克。可惜,在对日军的战斗中,本杰明·帕克的飞机被击落,他被日军俘虏后不幸遇害。在这张合影照上,还有其他两名飞行员在不久后壮烈牺牲。
克利福德·隆对于这些历史事件特别感兴趣,他曾表示希望能在云南之行中找到当年的朋友本杰明·帕克的下落,从而了却数十年的心愿。在他的照片集中,还有一张关于一位名叫gigls的中国小伙的照片,当时gigls只有17岁,他在云南驿机场专门负责照料美军飞员的日常生活起居。大家都称他为“经常笑的人”,克利福德·隆还提到了自己给这位小伙送过的飞行帽、伞兵刀等物品。
然而,当时的采访并不容易,因为语言不通,克利福德·隆和记者们都感到很焦虑。幸运的是,当时有一位女翻译帮助他们沟通。克利福德·隆向我表示,他非常感激这位女翻译,她就像是他们的“新闻发言人”。
回顾这段历史,我们不禁感叹那些为国家和民族付出生命的英勇战士。如今,中美两国关系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但我们仍然应该铭记历史,珍惜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
克利福德·隆在腾冲英国总领事馆前久久徘徊。他对我说:“在30多天内,我每天在腾冲进行两次俯冲轰炸,两次在云南驿机场挂弹。难炸的有两处:一是腾冲的城墙;另一个是原英国总领事馆,里面曾驻扎着侵华日军士兵。”各位老师看到了吗?克利福德·隆手摸的就是100年前中国人为英国总领事馆建造的两层楼房。当时,腾冲是连接缅甸的重要出口衙役和海关。这些方方正正的石头,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腾冲火山石”。
北京人家装澡堂子时,如果能装一块腾冲火山石在墙壁上,背靠在墙上自己给自己搓背就是瞬间的事。这种火山石具备以下特点:结实、轻便、弹不透枪弹和炮弹、能渗水、过滤、隔音、防潮、坚固、耐压、价格便宜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1998年,我在抗日战争纪念馆研究部工作时开始采访云南滇西抗战旧址。那时,滇西保山市的宣传部长叫杨文虎。我采访时,宣传部派车并派遣干部配合,规模相当宏大。如今,杨文虎已被判处若干年徒刑,而我也已在2002年离开工作岗位。然而,云南省腾冲县的火山石始终坚定地堆积在我的心田里。
(此照片由原保山电视台副台长李根志先生提供)
克利福德·隆是一位国空军改进版CURTISS P-40“战鹰”战斗机飞行员,他在被称为“阿萨姆之龙”的隶属23战斗机大队第25战斗机中队飞行。当年,他为保卫驼峰航线东端而进行战斗,并曾从云南驿机场和保山机场起飞,对固守腾冲的日军工事进行反复俯冲轰炸,协助中国军队取得1944年腾冲战胜利。
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老兵克利福德·隆在腾冲山上向当地干部们讲解当年开飞机轰炸腾冲的地域、投弹量、地面指挥、地面国军制作的投弹方向和地点的标志物体以及白线。当年的中国国军参谋和翻译也通过无线电电台呼号,直接对他的投弹进行矫正和指挥。
祥云县云南驿原飞虎队机场旧址有在祥云县牺牲的美国飞虎队莫尼中尉的纪念碑。在这张照片中,克利福德·隆夫妇位于照片右侧。中间最高处站着的是滇西抗战、中国远征军、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的研究专家戈叔亚先生。
第三排右二便是我永远的大哥华建宁。虽然他已经离世,但他永远活在我心中。
实在抱歉,我是在女翻译后面做鬼脸的那一位。为了证明我的存在,只好坦白丑态。
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老兵们都怀着无限怀念的心情去给一位叫罗伯特·H·莫尼的战友鲜花、追思、扫墓。他在1942年的12月26日就牺牲在这里了。
罗伯特·H·莫尼,一个美国军人,为什么会来到中国滇西祥云,为什么会赢得一方人民如此崇高的敬意,让一方人民怀念不已?他因第二次世界大战来到中国滇西祥云的抗日战场,在空战中让年轻的生命迸发出光辉史册的风采。
1941年,中国国民政府呼吁国际社会支援空战力量。此时,为了缓解美国自身的困境,美国开始同意支援中国的抗战。为了实现分化日军作战能力希望,美国同意卖给中国100架P-40型战斗机。还从空军后备役人员中招募赴华参战的志愿人员,于8月1日正式成立了以陈纳德为队长的志愿航空队,罗伯特·H·莫尼就是其中一个积极赴华参战的年轻队员。
1941年12月8日,是日军偷袭美国军事基地珍珠港的日子,美国从此对日宣战。入华参战的飞行志愿队开始投入保卫仰光到昆明的滇缅公路的战斗。从1941年12月20日阻击日军飞机空袭昆明起,到1942年7月4日志愿队并入美国陆军航空队第23战斗大队止,美国飞行志愿队作战50余次,击毁了日军飞机299架。展现辉煌战绩的美国飞行志愿队,被当时媒体盛赞为空中“飞虎队”。
这份辉煌战绩有飞虎罗伯特·H·莫尼的一分光彩。以陈纳德为准将大队长的第23战斗大队下辖第74、75、76、81、83、85战斗中队及第315空运中队(后扩为大队),分别驻于昆明、呈贡、云南驿、杨林、陆良、沾益等飞机场,罗伯特·H·莫尼就是驻祥云云南驿飞机场战斗中队的一个中尉军人,一只飞虎。
云南驿飞机场是日军空袭的重点目标之一。1942年3月至5月南进日军先后攻占越南、缅甸和我们滇西的龙陵、腾冲切断了我国除与苏联所有的海陆国际外援物资运输线...
942年12月26日,一个冬晴风烈的日子,飞虎罗伯特·H·莫尼中尉在云南驿飞机场壮烈牺牲,祥云人民永远铭记这历史时刻。当时,日军9架战斗机和9架轰炸机空袭正在扩修跑道的飞机场,勇敢的莫尼中尉驾驶战斗机率先起飞迎战,展开空中激战。他击中了日军战斗机队领头的飞机,自己驾驶的飞机也被攻击,冒起黑烟。受伤后,莫尼中尉仍选择与敌同归于尽,驾驶飞机撞向领头敌机,将其撞落山岗。这一幕被县城里的人们目睹。
尽管莫尼中尉跳伞成功,但因重伤不治身亡。为捍卫云南驿飞机场和扩修飞机场的民工,保卫滇西的祥云人民,年仅22岁的莫尼中尉英勇牺牲。云南祥云人民为他修建纪念碑,并至今扫墓、怀念他。
近日,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老兵们来到莫尼中尉的墓地,为他的战友扫墓。克利福德·隆夫妇手牵着手登山,去给纪念碑献花。途中要攀登一座小山,80多岁的克利福德·隆夫人步履艰难。有中国游客上前扶她,却被大发雷霆。女翻译解释称:“这是庄重的时刻,你搀扶我就是对我一颗虔诚的心意的亵渎!”女翻译随即拉游客离开。
这位中国老太太的想法与中国文化中的尊重长辈、崇敬英勇牺牲者的精神有所不同。女翻译在危难时刻给予游客帮助,令人感激。这次空战见证了英勇烈士的牺牲,也让我们更加珍惜和平生活。
这是保山电视台副台长李根志先生拍摄的照片,照片上有飞虎队轰炸机飞行员克利福德·隆夫妇和战斗机野马P-51罗纳德·菲利普斯夫妇在云南腾冲来凤山前的合影。(任何人转载,请说明版权所有者。)
这张照片拍摄于腾冲来凤山前,实际上,整个云南都是郁郁葱葱的。“空气太好了,氧气的饱和度居世界之首。——实在没有办法,云南人大多吸烟。用来调节一下优美的空气。”——这是我的思维逻辑和赞美云南的北京市调侃。
在保山博物馆门前也是这样:4位白发皓首的外国老人神情专注地看着周围一望无际的绿色庄稼,几个农民正在地里旁若无人地耕作,其中一位外国老人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随后缓缓叹道:“太美了,60年后又终于回到久违的漂亮故乡”。叹气的白发外国朋友就是“飞虎英雄”克利福德·隆,在他旁边的则是随行的家属和战友罗纳德·菲利普斯。
据介绍,博物馆旁边一望无际的庄稼空地就是当年的保山机场所在地,当年硝烟弥漫、弹片横飞的抗日战场已被绿色庄稼所取代。昔日惶惶不可终日并到处躲避轰炸的当地居民如今气定神闲、无忧无虑在田间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