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存在造物者一说,那么他在创造欧洲大陆时,要么是漫不经心地将一些边角料随意撒在了大西洋上,要么便是执着亚欧大陆的东头而将西头狠狠摔进了海洋之中,致使欧洲成了如今这般破碎的模样。除了俄罗斯之外,欧洲国家的国土面积都十分小,最小的国家梵蒂冈才0.44平方千米。

欧洲的最北伸进北极圈,最南伸进地中海;当冰岛还是一片冰天雪地之时,在意大利南部海岸上已经可以恣意地享受阳光和沙滩了。造物者在造就了欧洲这样一块土地的同时,也造就了与众不同的欧洲人。他们的不同,不在于肤色,不在于高高的鼻梁或壮硕的身材,而在于深入骨子里、流淌于血液中的东西。

欧洲人身上集随遇而安和勇于冒险这两种看似相互矛盾的天性于一体。随遇而安的欧洲人,总是能够在任何环境中探索出关于生存的无限可能性,而从不怨天尤人;他们在平原上圈地、种植,在临海的地方建港、捕鱼,依山的则放牛、牧马;实在无可依怙,哪怕流浪,也要将生活过得有声有色,终而创造出傲人的文明。

勇于冒险的欧洲人,最早进行海上探险,开辟海上新航路、发现新大陆,并以血腥的殖民主义,开启了欧洲的近代化过程。除此之外,欧洲人还有十足的野心和血性。典型的表现就是欧洲人好战,公元前2000年,古希腊人的祖先开始在爱琴海的克里特岛上定居,古希腊早期的文明由此产生。此后,他们通过不断的征服与侵略战争,先后建立了亚历山大帝国、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拉丁帝国、法兰西第一帝国等众多盛极一时的帝国;而欧洲同样也经历过希波战争、三十年战争等不计其数的战争,这些战争既加速了欧洲文化的融合,也给人类造成了沉重的苦难。

欧洲人对于超自然的力量有着深深的敬畏。这使得基督教自公元1世纪诞生以来,在欧洲绵延2000年而不衰。313年,通过《米兰敕令》,基督教获得了合法的身份;393年,基督教成为罗马帝国的唯一合法宗教,自此,基督教正式进入欧洲历史的舞台,成为与世俗皇权对立统一关系中的主角。

虽然基督教在欧洲历史上发生过两次大的分裂——头一次东正教从天主教里分裂出来,欧洲的宗教信仰陷于二元对立的局面;第二次是宗教改革之后新教从天主教里分裂出来,欧洲宗教进入三足鼎立的局面——但不管是天主教、东正教还是新教,归根结蒂都是基督教派别。

然而这一切似乎已经随着两次世界大战的发生与远去发生了变化。或许是因为血和泪的教训太过深刻了吧。

现今欧洲人已不再崇尚武力,他们不再寄望于武力统一欧洲,而是通过某种契约的方式在超国家的意义上建立联合;他们不再一心谋求做欧洲乃至整个世界的霸主,他们不再试图将自己的思想强加于其他事物之上,与之相比,他们更愿意为一只小猫或小狗的权利而与人对簿公堂。

相较于过去,欧洲人更加理性、大度。他们不会再因为一两句意气之争而动辄诉诸武力,更不会因为被人起了个“田鸡腿”的蔑称而耿耿于怀。虽然他们还会在社交场合注意到你是否打了一条不合时宜的领带,虽然英国的老太太还会喋喋不休地向任何一个不修边幅的女孩子兜售诸如“女性任何时候都不能忘了衣着得体”之类的观念,但他们那绝对不是在挑剔,而是在善意地规劝你。就像劝人从善如流一样,是无量的功德。

正是欧洲人的这些变化,重塑了欧洲的性格。如今的欧洲,正在以前所未有的包容姿态,走向“和而不同”的道路。如在宗教上,基督教三大派别天主教、东正教和新教,在经历了漫长的对峙乃至对抗后,终于意识到“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在政治、经济与军事上,以欧盟为代表的区域性合作组织正在不遗余力地推动欧洲的一体化进程,使得欧洲国家内的资源能够实现自由的流通,欧洲在对外的过程中,渐渐开始用同一个声音说话;在文化上,欧洲各国也开始承认“泛欧”或者“大欧洲”的概念。

这大概就是现在的欧洲吧,仿佛一个攀上过巅峰,跌落过谷底,胸怀过征服世界的野心,却最终成为一个回归家庭与生活的中产阶级男人。而今,他的人生节奏是按时吃早餐,骑自行车上班,关心粮食和蔬菜,及时缴清水电费与信用卡账单,养一只狗,两个孩子,周末开车载着全家郊游,偶尔掐指一算,发现离房贷还清尚需要好久。轻轻叹一口气,安慰自己道,比上不足,比下,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是关于欧洲性格变迁的论述,也是本书浅尝辄止但希望能有所触及的命题。本书从地理、风俗物产、历史、旅游、政治、经济、军事、人文、社会等12个方面,分纵向和横向两个维度,呈现一个独具性格的欧洲以及不断发展变化中的欧洲。希望借由此书,你能够对欧洲有一个较为全面的了解。同时,更希望这本书所抛之砖,能够引出你对于欧洲性格理解之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