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一白

编辑=一驪

帕蒂·史密斯(Patti Smith)是一位美国创作歌手和诗人，被称为“朋克摇滚桂冠诗人”。今年对于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年，因为她的第二本回忆录《M Train》于10月6日出版。此外，她的首张专辑《Horses》也发行了整整四十周年。4月开始，帕蒂和她的乐队开始了新一轮的世界巡演，直到岁末重新演奏《Horses》，带领我们重返黄金时代，并再次见证她颠沛流离但紧握着荣光的逐梦之路。

《Horses》是帕蒂的首张专辑，被尊为史上最伟大的100张专辑之一。这张照片由同性题材摄影家兼帕蒂往昔的灵魂伴侣罗伯特·梅普尔索普(Robert Mapplethorpe)拍摄。这张黑白封面照中，她不施粉黛，顶着一头坚硬不安分的黑发，瘦削英气的脸与倔强挑衅的眼折射出一股优雅而孤绝的自信。窗外的天光倾泻在白色墙壁上。这本回忆录《只是孩子》讲述了帕蒂与罗伯特之间生死与共的情感、他们对艺术的热忱与忠诚、他们历经的逼仄生活、彼此性灵的孕育与才华的茁长以及他们如何在切尔西旅馆汲取养分并最终在自己的领域谱写历史，制造出足以撼动时代的声响。

向世人讲述他们的故事，是中年早逝的罗伯特的遗愿。为了履行这一承诺，帕蒂花费了整整二十一年的时间来完成这本书。书名源自1967年初秋的一个和暖的午后，当时帕蒂穿着垮掉派凉鞋，与套着羊皮马甲的罗伯特在华盛顿广场漫步，遇到了一对老夫妇。女人坚持与他们合影，并称他们是艺术家。一旁的丈夫耸肩否决：“他们只是孩子。”

罗伯特生前曾对帕蒂说：“我跟你还没有孩子。”帕蒂答道：“我们的作品就是我们的孩子。”他们是真正担得起梦想二字的人。黑塞在《德米安》里写道：每个生命都是通向自我的征途。他们终成为了自己。他们是孩子，如兰波一样被缪斯之手触碰过的孩子，是上帝的、艺术的、彼此的。

“只要我们怀着火热的耐心，到黎明时分定能进入那座壮丽的城池”。在罗伯特镜头里的帕蒂成为摇滚歌手并不是她的初衷。她恨自己未生在十九世纪，对兰波、布莱克及波德莱尔的钟情曾让她立志做一个诗人。从八岁阅读威廉·布莱克起，她的诗性就刻进了骨头里。

六七十年代之交的美国经历了旧金山文艺复兴运动与高举着惠特曼旗帜的垮掉派的嘲世革命；曾用民谣掀起反战热潮的鲍勃·迪伦以一首《像一块滚石》正式迈进摇滚创作期；卢·里德将纽约派的印象主义与疏离尖锐沿袭到歌词里，为底层浮萍高唱赞美诗；安迪·沃霍尔将他的“工厂”打造成银色的醉梦乡，成为纽约先锋艺术伟大的催化剂......所有这一切正在刻下自由与反叛的印记，并预兆着新的未来。纽约成了艺术与自由的温床，无数梦想家的路从她的膝下延展开来。

帕蒂便是其中之一。二十岁时，初至纽约的她睡门房、地铁车厢甚至是墓地。她挨饿受冻仍不放弃，迫切地寻找着同类。与此同时这一年里，嬉皮士在旧金山打造“爱之夏”的胜景，“滚石”和“大门”正值风华，詹尼斯·乔普林和吉米·亨德里克斯一夜成名。几年之后这些以及其他曾出现在帕蒂偶像清单上的人成了她的良师挚友。

约翰·柯川死去的夏天，帕蒂遇到了罗伯特。“我们交付了彼此的孤独，又用信任填补了它。”他们都曾在圣女贞德节做出对艺术的承诺；他们粉刷污秽的废弃公寓，在街头拾捡家具；他们一起作画、给彼此读诗、整夜播放旧唱机；他们白天谋生夜里创作；他们啃一个热狗，买一张展览票轮流参观然后讲给对方听......他们拥有作品和彼此。

即使在罗伯特发现自己的同性恋倾向后，他们始终相互陪伴与理解。哪怕后来实现梦想的道路和人生的轨迹变得截然不同，他们仍坚守着对方。两人的第二次见面，是罗伯特从在书店打工的帕蒂那里买下他们都很喜欢的两片珐琅釉金属片制成的波斯项链。帕蒂跟陌生的男孩开玩笑说“你不要送给别的姑娘，要送就送给我。”之后这条包在紫罗兰色棉巾纸里的项链便一直躺在帕蒂的年华里。卸掉《只是孩子》黑色的书皮，我看到了紫罗兰色的第二层封面，一面写着帕蒂的名字，一面写着罗伯特的。

“吉他的呜咽开始了，黎明的酒杯碎了”。从帕蒂用她和罗伯特的作品集争取到切尔西旅馆的最小房间起，他们的命运真正开始改变了。 “切尔西从未乏味过，哪怕是在最后一天。”它的传奇已经被传颂了太多遍。帕蒂开始结识威廉·巴勒斯和艾伦·金斯堡，与卢·里德、亨德里克斯和乔普林相遇，还有一系列在各个领域耀眼如星辰的名字。她通过博比·纽沃斯和托德·朗德格伦走进音乐的世界。与此同时，罗伯特对摄影产生浓厚兴趣，将其与自己的绘画天赋结合，并闯入了沃霍尔的王国，成了他的圆桌骑士。

有人说，帕蒂把诗歌带进了摇滚。在 Horses 录制前，她已经通过一系列演出和自己的诗歌朗诵会获得了不小的名气，吸引了众多沃霍尔世界的精英包括安迪本人以及鲍勃·迪伦等人。她的诗歌《誓言》的开头“耶稣是为别人的罪而死，不是我的”后来也成为了 Horses 里第一首歌 Gloria 的第一句，为后人津津乐道。

Horses 对于帕蒂而言是对前人的致敬。她把范·莫里森的经典 Gloria 和自己的诗歌《誓言》结合；Break it up 中，她和汤姆·魏尔伦让吉姆·莫里森重获自由；她在 Land 里用巴勒斯的野孩子意象纪念亨德里克斯；Birdland 的灵感来自于精神分析学家彼得莱克，九分十四秒的低吟和结尾的嘶喊仿佛令人迷失在萨满的古老诅咒里；帕蒂曾在现场演绎 My Generation 时高喊“我们创造了这个时代”。而倒数第二首《挽歌》则是帕蒂为了纪念所有逝去的人与事所创作。

帕蒂·史密斯拓展了摇滚乐的新可能性，让诗歌与摇滚交融。她曾说：“摇滚是一种属于人民的、具有最原始能量的艺术形式，具备融合诗歌、政治、心灵和革命力量的潜力。”在这个充斥着几何体和苦闷的社会中，太多人已经习惯轻视艺术、放弃梦想、质疑自由、嘲笑勇气、忘却坚持的意义。正如佐杜洛夫斯基所说：“出生在笼中的鸟儿会认为飞翔是一种病”。当我们无法找到自己或被生活压抑得疲惫不堪时，可以倾听她的歌声，阅读她的故事，你会发现的确有一些人，他们的生活曾经是我们梦寐以求的模样。

M Train,帕蒂·史密斯著，新书即将推出。这是一场回溯往昔的旅程，起点是曾坐落于纽约格林威治村的“Ino”咖啡馆，途经帕蒂人生中的18个驿站，最终抵达生活的另一个地方。我们期待着M Train带给我们遥远而宁静的渴望。你是否已经听到远方模糊的哨声？让我们与帕蒂同行，让她走进我们内心最深处的幽暗角落，使我们重获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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