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和Z小姐:

C先生是个好人,但他过于烂好人,因此最大的缺点就是对每个人都太好。

Z小姐是个好人,至少她从未真正想要伤害过任何人。

释迦牟尼曾说过:“伸手需要一瞬间,牵手却要很多年。无论你遇见谁,都是生命里该出现的人,绝非偶然。”

C先生和Z小姐是在大学相识的,虽然在不同的环境、专业和世界中成长,但命运使他们在阴差阳错地产生了交集。

大二那年,他们同在学生会工作,因为工作关系,两人经常联系。那时我想Z小姐应该很无奈吧。

每天晚上C先生都会“失踪”,大家都知道他又去献殷勤了。每次找他,他总是告诉我:“我们在操场散步”、“我们在校门口吃饭”、“我们在开会”、“我们在图书馆看书”......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个烂好人竟然会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大学里秀恩爱?每天晚上熄灯后看着他捧着鸭腿笑眯眯地回寝室,大家一致得出的结论是:C先生恋爱初期。

终于有一天晚上吃饭时,我忍不住问他:“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C先生:“大一刚认识的时候还没觉得喜欢她,后来关系越来越好,我也忘了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最开始,我喜欢她的时候还不好意思跟她说,就告诉她有首歌很好听,让她回去再听。之后她很爷们地告诉我,她知道我喜欢她,以后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一开始我们也纠结过,在一起不久就分开了,然后又在一起又分开。大多数原因都是觉得不合适或者觉得没有未来,但我越来越清楚我喜欢她,就是喜欢她。慢慢地顺其自然地就在一起了。其实也有好多人问过我是怎么追到她的,我就说,你看,天不是快黑了嘛,感情的事也一样,来的时候你挡都挡不住。”

我:“zzzzzzzZZZ.”

C先生:“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

(C先生的这句话通俗点可以解释为:泥煤,跟你聊不到一起去!)

没错,我睡着了。

实际上,C先生是我们这群人中最文艺的了。他喜欢表演、唱歌跳舞、写剧本、拍电影等一大堆文绉绉的东西,一直梦想成为脱口秀演员、优秀的演员和导演。以前他喜欢在网上学段子逗大家开心,虽然他说的笑话并不好笑,甚至有些冷幽默,但正是因为不好笑,反而让人觉得好笑。后来他还是喜欢在网上学段子逗Z小姐开心,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有趣。

先生,这个“见色忘义”、“插兄弟两刀”的家伙,竟然在晚上说梦话都提到要为Z小姐拍一部电影。他说:“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带着阳关味道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当我们纷纷询问有没有我们的镜头时,他居然不说话了!

C先生的生活真的就像是一部电影。2013年的年末,他接到电话,抱着Z小姐摔了一跤。在校医院没有检查出问题,但Z小姐头疼得厉害。医生建议去市区的医院做个全身检查。于是,C先生四处打电话借钱。那个晚上,他没有回学校,第二天白天也没有回来,手机也关机了。当然,他不可能是拿钱跑了。等到深夜,他从医院回来了,手里拿着几张脑颅CT影片。憔悴的像是换了个人,黝黑的脸上依然看得出深深的黑眼圈和依稀的泪痕。如果大家不是认出了他身上的衣服和他手里的钥匙打开了寝室的门,或许所有人都会以为他走错了寝室。

Z小姐被诊断出大脑左枕骨骨折且脑部有大量淤血。医生说还好发现及时,目前脑部淤血还没有压迫到脑组织,但依旧有生命危险。因为不清楚脑颅是否还会再出血,这种情况需要及时通知病人的监护人到医院签字。

原本只有韩剧里才会出现的狗血剧情变成了现实。一个大男生会在公交车上睡过站,身无分文地从陌生的终点站一步一步走回学校;于是乎,在半夜如果你没有熟睡,就能听见一个大男生蜷缩在床上,一边抽泣一边念念有词地说着喃无哦米佗佛、愿主保佑之类的傻话,却根本笑不出来。心疼一阵便只好继续装睡。

没几天,C先生的父亲去了医院看望Z小姐。离开后,Z小姐的父母也赶到了医院。当叔叔阿姨询问情况时,Z小姐坚持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C先生跟我说这话的时候,擦了擦眼泪,给自己父母发了条短信:“我喜欢她,非常非常喜欢。无论你们同意不同意,如果可以我一定会娶她。我这不是在经过你们的允许,而是通知你们。”

“当想起余生能够和她在一起时,多么希望余生能快点到来啊。”

“你开心就好。”

“嘿嘿......”

多年之后,在和C先生的父亲喝酒聊起这件事时,叔叔告诉我:“从那个时候开始觉得C先生不再是个孩子,开始像一个成熟的男人。”我想,C先生一家应该都真的很喜欢Z小姐吧。

当然,Z小姐已经康复了,并且健康的出现在C先生和我们面前。C先生必须对她更好,不然我们都得打他。但后来C先生告诉我,他们也有吵过闹过。有一年的夏天,他们在Z小姐的寝室外的大门口吵了很久,沉默的时候Z小姐生气的回寝室了。C先生没有走开,而是默契的站在原地发呆。过来一会,Z小姐拿了一瓶花露水出来,一边往C先生的胳膊上抹花露水一边问还有哪被蚊子咬了。这时候C先生才注意到Z小姐身上被蚊子咬的到处是包。当时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于是默默的他告诉自己,这样的女孩错过了,这辈子都找不到更好的,非她不嫁,呸,非她不娶,对,非她不娶。

C先生文艺地解释了恋人之间吵架的原因:就是做错事的时候,明明应该用脑子却只动了感情。我只是感叹,上辈子可能是Z小姐欠了C先生,不然他怎么这么有福气。可惜结局并不像电影里轰轰烈烈的爱情以漆黑的片尾做完美的终结,他们还是分手了。据说是输给了现实。C先生说Z小姐提出分开的时候,他没有拒绝,也没有挽留。我还在想这家伙当时有没有哭。他接着说,其实他早已知道结局,只是终于被她说出了口。

“你住的城市下雨了,我想问你有没有带伞,但是我没有问,因为我害怕你万一说没带,我却无能无力。就好比我爱你却给不了你想要的陪伴。”失望是因为曾经给的承诺被自己静悄悄地选择了放弃;无能又无奈,所有的悲伤总会留下一丝快乐的线索;所有的遗憾总会在心里留下一处完美的角落。我们在冰封的深海里寻找希望的缺口,却在午夜惊醒时暮然瞥见绝美的月光。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C先生却滴酒未沾。C先生:“最近习惯性的发呆,有人告诉我发呆会变聪明是不是越聪明记性就能越好?”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又哭了?”C先生:“你丫的喝醉了吧我哪哭了?”我:“我还没醉好吧...”C先生:“你没醉?那就是你哭了...”我:“zzzzzzZZZ”之后我就不记得了醒来的时候他也走了他到底有没有哭我也不记得了甚至都不记得到底有没有人哭反正我肯定是喝多了。所以可能我还问了一个问题“你就真的一点都不伤心么?”“爱情是条长路不管有多少人并肩多少人离开总是要走到终点的失恋不是一场灾难就算痛过总归是好的至少以后不会再病了伤不伤心自己可以选嘛伤心也没啥用如果我要是足够好又怎么会被丢下不要的东西再好都是垃圾他妈的都他妈的是垃圾......”

那天晚上,我喝得酩酊大醉,C先生便拖着我在马路上待了一整夜。我依偎在他的肩膀上,在马路边入睡。整个晚上,他都静静地坐在路边,注视着这个城市的喧嚣与忙碌,不知道有多少人经过我们身边,看着我们这对陌生人。其实,我知道那晚他想在她面前喝醉,然后向她倾诉那些深藏心底的爱意,可惜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永远埋藏在了心底。

我相信C先生分手后从未流过泪,他不轻易落泪,至少在我们面前一直表现得很坚强。或许他的内心早已泪流满面,但他从未让我们看到。有些事无论我们如何努力,终究无法回到过去,即使真的回到过去了,我们也会发现一切已面目全非。唯一能回去的,只有那些深藏在心底的记忆。

我们总是幻想着谈三场恋爱:一场懵懂无知,一场刻骨铭心,一场白头偕老。然而在这个故事里,C先生并不是Z小姐的第三段爱情,而Z小姐也不是C先生最终的归宿。前段时间,我们相约去喝下午茶。

“最近怎么样啊?别骗我啊。”

“哈哈哈,我他妈的每天都在笑,你觉得我怎么样?”

闲聊中,他告诉我,之后他也曾想再找个对象。消息传出后,一大帮“媒人”纷纷向他靠拢。虽然时间久了,他也结识了一些女生,但至今依然单身。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可能是因为他还记得什么是爱,却忘了如何去爱。在我身边的朋友中,这样矫情的话也就只有他敢说出口,不显得做作。

C先生和Z小姐现在仍然保持联系。我问他们分手了怎么还能做朋友。他说,只要彼此足够了解,足够熟悉,这话说得真好。接着他又说,有些人即使找不到理由靠近她,但她就是那么重要,以至于谁都无法替代。每当她回头时,他总会毫不犹豫地奔向她。只是这次,他已经不再幻想,不再给自己留下希望。

我想起了那天晚上C先生看了两遍《恋爱的犀牛》后昏昏欲睡的模样。他说:“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带着阳光味道的衬衫,还有日复一日的梦想......”之后说的都是Z小姐的名字。

C先生啊,愿你的生命中早日出现那个陪伴你走过风风雨雨的人。无论你遇见了谁,都是你生命里该出现的人,不是偶然。她一定会教会你一些什么。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该去的地方,都是该经历的事,遇见该遇见的人。若无相欠,怎会相见?

突然夏天就过去了,突然得到了,突然失去了。突然间我们走进了彼此的生命,却又突然失去对方。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仿佛来不及反应。当我们意识到这一切时,时间已经战胜了时间,爱情战胜了爱情。幸好我们没有输给别人,至少没有输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