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每当我看到同性恋,我的第一反应总是避之唯恐不及,背后甚至还会指指点点:“你知道吗?那两个男的,一看就是基佬,好变态,好恶心!”当时,我从未考虑过这些行为对他们所带来的歧视和伤害,反而还自以为是地成为了卫道士。他们/她们就像是被先天贴上了邪恶的标签,只要邂逅就会让人想呕吐,仿佛有种非我族类、其罪当诛的变态冲动。

然而随着年岁渐长,阅历渐多,特别是在看了沃卓斯基姐妹的《超感猎杀》后,我渐渐有了一种顿悟:过往的那些偏见,真的就是理所当然的正义吗?我又有什么权力藐视同性恋的自由?

重口味依旧的第二季,就像是写给同性恋的讨贼檄文、战斗号角、自由宣言。感同身受的导演姐妹,不愧是拍出《黑客帝国》的鬼才,满屏宣泄的都是一战到底的激情,就连我这个弱弱的旁观者都受到莫名的感染和鼓舞。

有关自我身份的焦虑和社会认同的渴望,是贯穿剧集始终的灵魂线索。剧中出现的超感八人组,有异性恋,有男同,有女同,有性取向不明者,甚至还有意味阑珊的泛性恋,对于性取向的深入探索,几乎包罗万象,应有尽有,令人叹为观止。

演员利托在第一集中的记者采访中语出惊人:“我是谁?其实跟你一样,不比你强,不比你弱。”其实他想说的是:“我是同性恋,但我也是正常人,只不过此处表达有些暧昧,还是有所顾忌,不敢直面最真实的自己。怕什么?怕失去一切,怕一无所有。”

女黑客诺莱为什么去找研究超感人的大学教授?因为她迫切想要弄清楚,超感人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自己到底是谁?八人组到底是谁?超感人的起源何在?这都是未解之谜。

至于邪恶博士领导的BPO,美其名曰生物保护组织,其实是种族灭绝机构。他们想要猎杀的对象即是八人组这样的超感人。作为强大的反派角色,他们简直就是现实恶意的绝对化身。担心超感人的进化会带来人类的灭亡,他们是异性繁殖的绝对拥趸。组织指向特别明确:超感人必须灭绝,同性恋必须消失。

第二集引出资深超感人安吉莉卡的角色,也交待了其能繁衍族群的故事,引人无限遐想。但她显然不是一个优秀的超感领袖,最后不堪重负,选择饮弹自尽。其实是对族群的一种背叛,过去难以和解,未来没有信心。与人类合作步步惊心,注定一场悲剧。

韩国首尔的善,成长过程中一直很纠结。性取向更是扑朔迷离,女儿身、男儿心。从小战斗欲望强烈,堪称巾帼英雄。所作所为不过是父亲的首肯,仅此而已。说到底也是身份认同的困惑,就像她多次反问的那般:“我是谁?”

第三集的天台对话堪称女权意识的觉醒。夜色如水,她吞云吐雾,一脸惆怅,说不出的难受。女狱友安慰她做回最好的自己,坚强面对,这是唯一的出路。那一刻她就下定决心,要跟弑杀父亲的弟弟做一个了断。

第四集的重磅开头是在伦敦的长椅上,威尔和邪恶博士展开一场意识形态的对话。博士的目的是消除差异,整合两大族群,试验必不可少,牺牲在所难免。实际上,这只是一场洗脑和归顺,要么乖乖听话,要么灵肉全无。这不是和解,而是种族屠杀的辩解,与当年的德意志纳粹并无本质区别。

本集中印度两位父亲间的理念冲突成为第二个看点。来自不同阶级的父亲各执一词,中产者追求自由最大化,大资本家追求集权控制和社会高压。通告的宗教方案更是引发了群体性事件,抗议者的暴动一触即发。印度社会的两极分裂可见一斑。

值得一提的是,本集还出现了V字仇杀队的致敬。沃卓斯基姐妹在这里致敬自己的作品,非常合适。神秘的V反抗邪恶的政府组织,推翻它毁灭它,为自由故。这也明确暗示与BPO的和解是痴心妄想,人家陷阱一套又一套,你只能战斗到底。

充分的性解放和性自由不是动动嘴皮子的小事,需要旷日持久地与主流顽固派抗争。因此,利托做出一个疯狂的决定:在圣保罗的同性恋大游行上积极发声,勇敢承认自己是同性恋,身为男人喜欢男人。万千支持者前的拥吻让在场所有人热血沸腾。也许他会失去在墨西哥的演艺事业,但绝不会失去自己的爱人。

利托演讲视频在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点击量很快破百万,引起巨大反响。随行的女性知己面对第六集找上门的父母,言辞激烈地果断不回家,不要钱。大小姐的身份在利托的支持下抛得干干净净。她情愿留在利托身边,也不做包办婚姻的牺牲者。这无疑是女性身份的强力觉醒。不久后成为利托的经纪人,帮助他东山再起,也是经济独立的伟大一步,很好很强大。

在男权社会里,父权一直都是子女挥之不去的阴影。特别是在第三世界国家,两代人的代沟几乎是不可逾越的巨大鸿沟。子女,尤其是经济上有所依赖的女儿们能否健康自由地长大?长大后又能否摆脱生育机器的宿命?实在令人难以预料。

在印度、拉美和非洲等地,这种社会毒瘤已经积累了千年之久。男人觉得理所当然,女人却活得水深火热。因此,女演员能走出这一步需要巨大的勇气。必须点赞!

你好,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的吗?

第九集的超感猎杀剧情开始变得神奇,非洲小哥克普斯加入了超感八人组后,命运的转折来得轰轰烈烈,甚至连政治选举都开始角逐。那么,超感人的出现真的能改变不公正的世界吗?

然而,重点是他的新交的黑人女友。她曾经爱过男人,也爱过女人,现在又爱上了他。到底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不好说,反倒是更加接近泛性恋。而剧中最泛性恋的角色,莫过于此。

季终的反转虽然大呼过瘾,但依然只是一个开始。即便八人组活捉了邪恶博士,也对着观众发出了战争的预告。很多地方还是一头雾水。超感人与BPO之间,究竟鹿死谁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谁让谁惶恐?

谜影重重的超感人起源,有待第三季的进一步挖掘。但我觉得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脑联网(类比互联网)的妙不可言。

圣诞特辑里的群P戏是一个性解放的极端。别说是酸甜苦辣,就连性高潮都能在八人之间真实的共享。实在是大胆新奇的创意。好就好在,色而不黄,暴露不露骨,美得恰到好处。

想来,沃卓斯基两人从兄弟到姐弟,再到姐妹,一路变性,一路蜕变。用电影发声,用科幻包装,以过来人的丰厚阅历,意图在《超感猎杀》的世界里寻找化解分歧的方式。若是心照不宣,沟通超越语言,是否超级前卫?

如今的世界,表面一团和气,实际纷争不已。大到世界格局,小到个体生命,就像似困守在一座围城之中,进退失据。同性恋的崛起,不亚于一场种族革命。以管窥豹,男同女同是否天下大同?

刷完《超感猎杀》后我诚惶诚恐,对自己的性取向表示了某种彷徨。不说了不说了,且去阳台抽根烟淡定淡定。仰望星空,却不见一粒星辰。星星都去哪了?